寒石居士


自序



篆刻的历史悠久、源流可考,但长时期中,被目为雕虫小技。直到现在,它仍然附丽于书法,无论展览还是参加协会的会员资格条件。但同中国书法一样,长时间内,它又是一种装点的物事。因而虽身处末流,但问津者仍然络绎不绝。此外,相当时间之内,它的实用价值又不可抹杀,诸如领取薪金、存款,文书的签字、画押,许多地方都要“私章”、“印鉴”这就使它这门艺术中出现了许多匠人,有些还颇有成就。是不是随着社会进步,签字画押也不大用印章了,所以其阵地逐步缩小。但没想到,奥运会一个并不上等的字或肖形印,推波助澜,使得中国印章普及到全世界,有文化没文化,懂古文不懂古文,中国人不中国人,都晓得中国印章这码子事儿了。于是,成为“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”。

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很小就喜欢印章,当然更早是喜欢那石头,家里藏有各式寿山石章,甚至于还有名人刻的印章。有许多石头,很可爱。到八九岁会玩刀的时候,就在那印石上刻字,先刻正的,后来不知怎么就悟道是刻反的字。中经反复,但历久不衰,一直在刻。其后,工具也在改进,工具书也在增加,包括印谱也在增加,当然篆刻的知识也在增加,但没有拜过什么师,也没有上过专门的学校,就这样在野地刻着,不知不觉就刻了六十多年。许多同学觉得好玩,要我刻一些章。大约在高中快毕业时,开始把给别人刻的,以及自己用的,盖个印,留个底,称“印蜕”,装订成册。到七十岁时,印蜕上留下有二千多个图记,大多数都鸦鸦乌,但还存着。这里选用了四百多个,所以叫撮,一撮之意。分为三个专题,大体以时间为绪。

大学期间和毕业后,由于在一些宣传物品或展览上出现过我的印章,辛酉五月,光明日报副刊标题竟然利用了我一方印章。所以,不少人“慕名”求刻,我是有求必应,刀耕不辍。但大多数是姓名章,而姓名章最为难办,字不能改,规矩不大能突破,又要美观,很少有得意之作。然而这一部分,数量最多,但入选比例最小。

自己刻的图章中许多是口号,或形势宣传标语等,这部分投过稿,发表的极少,一时间云里雾里,刻过不少应景之作。而随着书法的热闹,篆刻也得以抬头,展览上,报刊上常常要应时应景,出一些内容合乎要求的印章,这对我来说,也常是乐此不疲、有求必应的事,现在说起来,也可以叫做“二为方向”吧,即为人民服务,为社会主义服务。平心而论,这一点我是真诚的,不是为了钓名,好像更多地是支持朋友的工作。只是得了些微薄酬。这部分印章入选的标准又不纯艺术。

再后来,我在大学里教书,教化工和高分子材料,不务正业地开了几门选修课,其中有一门篆刻课,选修者甚多,也教了一些学生。他们自己钻研,不少人获过各种省市以上的奖,也算成就呢。一批学生中的好事者,鼓动我出一个印选,说是让他们观摩,这就编成这么个东西来,把印分为三集,三个专题,从集子的名字上也可以望文生义,不必多言了。这个划分法,应当是有所发明,或别出心裁的。

我的篆刻,一般入不了时人法眼,平平正正,如初学者。不是说初学分布,但求平正么。不过平正也是一种艺术追求。篆刻追求三艺,即篆法(字法)美章法美和刀法美。支离破碎,常常顾了章法,谬了篆法;粗刀乱刻,形似古朴,常常是野了刀法,乱了篆法和章法;要在方寸之地,求得一种和谐中和之美,以牺牲篆法为代价实不可取。刀痕和刀味是篆上的刀法美的两个不同的概念,刀痕是表面上的,看得出是一刀一刀切刻出来的,不一定是刀味,刀味是以刀为笔,“写”出来的感觉,有刀的立体感,用刀如用笔,也有提顿转使,也有轻重疾徐,也有种境界叫率意。这才叫刀味。我一直在探索这用刀如笔的感觉,可惜,仍不能满意。因此,也还谈不上复归平正的意境。

至于边款,时人很看重,与篆刻三艺合起来,成了“四艺”。每逢展览比赛,必有边款。其实边款不同于书法的题款,书法题款与书法形成整体的美,而篆刻的边款常与印面的美学不相干,但有许多边款有文学或文字趣味有时是一篇美文,把需要说明的想说明的说明了,文字内容有风神,加上刻碑之法的应用,显出书法功底与刀法,也足观赏。并不是每印必款或识,不必夸大其艺术价值。我这里也不能免俗,选用了些许边款,但注意了它的内容和意义。 历史要前进,这里印出来的,决不是说明它是一个样品或什么程度。而是让别人踩着它前进的。是为序。


韩冬冰于野鹤轩夜灯下挥汗

壬辰七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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