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永久的怀念——悼恩师韩冬冰教授

22日上午晓彤告诉我韩老师于冬至日睡梦中仙逝了，不敢相信，以为是讹传。遂赶紧向在上海的婷姐求证，确是事实，悲不能抑，哇得一下就哭了。老师如此猝然弃世，顿觉天塌山崩，失魂落魄。昨天看老师在2017年迎新上的讲话，还是熟悉的音容笑貌，至今仿若梦幻一般，仍觉得不真实，老师怎么就离我们而去了呢？

2008年我考入烟台大学，报到后在纳新活动中加入了学生书画协会。初次见老师是在协会活动室，当时还有些怕他。当时看到有个师姐从家返校还带给了他一些苹果，如家人一般亲近。在迎新会上他说上大学要多读书、锻炼好身体。今读书、藏书千余册，皆是遵从老师教诲。我素来对书法有兴趣，却没有学过。后来听他讲笔法，起笔藏锋、中锋行笔、使转、逆向收笔，始知入书法的门径。老师一直主张多读书再去写字，不然就是匠人。

2009年清明节假期第一次跟随老师出游，去了泰安岱庙、枣庄微山湖、邹城孟庙、菏泽牡丹园……后来几年又多次随老师去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，足迹遍布大江南北，井冈山、雁荡山、武夷山、云台山、九华山、黄山、苏轼墓、岳庙、灵岩寺、白马寺、南普陀寺……都是历史名胜、文化古迹、自然风光。他说，看得越多越热爱我们的祖国。游览途中，老师会给我们讲很多文化知识，是为游学，老师的很多诗词都是在旅途中写的。

一位老者总被一群学生簇拥着，这是烟大校园一景。我们围绕在老师身边，边走边听他讲话，老师阅历丰富，学养深厚，嬉笑怒骂皆是教益。陪伴老师时他的教诲在其点滴言行中融入我们的生命。言传身教，润物无声。而今难再。

老师在我每一个重大的人生关口都能给我以指导。遇到疑难，总可以听到老师的指点，有他在，我觉得心里有底，我不害怕。他像我生命里的靠山，像定海神针。本科毕业时第一次考研失败，当时虽超过国家线近50分，仍然落败，调剂不成，无学可上，非常灰心丧气。后来老师鼓励我再考一次，第二次考了411分，查到成绩后第一时间告诉了老师，他也很开心，终不负老师所望。

除了学习，他也很关心我们的生活，特别是终身大事。他说协会里留下来的都是好男好女，肥水不能流外人田。他是协会里很多对夫妇的“红娘”。我和晓彤也是。我们的学业、事业、终身幸福无不受益于老师教诲。

老师有满腔的家国情怀。他爱国为民，这不是喊口号，这是他的真诚信仰，并且终生身体力行。无论是在四川自贡的化工研究所做实务，还是在烟台大学教书育人，他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社会做贡献，报效国家，他也教我们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。每当国家取得重大进展，他都欣然赋诗填词，表达对国家日益富强的由衷喜悦。他有理想，有信仰，纯粹无私，境界高尚，当世所罕见。他是化工专家，却对书法、篆刻、国画、诗词等无不通晓，多才多艺，学富五车。或出于传道的紧迫感，老师这几年更是接连出版了好几本有关传统文化的书籍。老师立德、立功，又立言，真可谓“三不朽”矣！我辈难以企及，惟高山仰止，景行行止！

这些年走过了很多地方，求学辗转于江西、北京，甚至大洋彼岸的美国，但心中时常想念的仍是烟大，魂牵梦萦。因为，那里有老师，有协会，无论走到哪里，心中总有个念想，总想回去看看。那里有太多与老师有关的美好记忆。如今空落落的。

昨日早晨在睡梦中梦见我在老师床前三拜九叩告别，他咳嗽了一声又醒过来了……然后又梦见他披衣起身说只能钓小鱼……像是他又带我们在某地出游，梦里面还有晓彤、大葱，韩振琳也站在旁边。忽然醒来，皆是一场梦幻，可爱的老爷子再也回不来了，不觉泪流满面，又是一阵头疼。可能是我为老师念了地藏经之故吧。这个梦什么意思呢？或许人就要经历亲爱之人离世的暴击而后挺住才能长大成熟，才能顶天立地。我身后的大山没了，只能自己顶住了。

10月初自美国回国，订机票时就特意选择在上海入境，正好隔离结束后可去看望老师，他之前还说想听听我在美国留学的见闻。不曾想入境后检测出鼻拭子弱阳性，遂被送往上海公共卫生中心隔离治疗，后又被送到酒店隔离14天。在上海重获自由后，犹豫了下，没敢去看望老师，今已成永久的遗憾。离沪前在浦东机场跟老师通电话，还嘱咐我买感冒冲剂、秋梨润肺膏吃。西医的疫苗没有用，要相信中医。他说自己在吃健脾的药，有些腿麻，走路慢了，瘦点也好，听起来老师的声音洪亮，思维敏捷，他的精神状态很好，于是心安。未曾想是最后一次与老师通话。亦未想到去年五一在池州与老师一别竟是永诀！

因我有在上海确诊的记录，10月底回家后一直不能自由活动。昨天询问了县防疫指挥部，本已同意我去上海参加追悼会，可我在申请健康码时彼又来电，说请示了市里，还是不允许。我不死心，又问了当时与我对接的省防疫指挥部的工作人员，回复说省里没有统一政策，市县自行决定。唉……疫情、体制………一介草民，无可奈何，终不能去上海送老师最后一程，不能去瞻仰老师遗容。翻出以往随老师出游的照片，往事历历在目，泪水溢眶。他已深深印刻进我的生命里，没齿难忘。生老病死，自然规律，没人可以逃脱。活着的人只是后死者，我们会传承他的学识、思想、品格、精神，薪火相传，永不磨灭。

人之寿命最长不过百余岁，世间众生数以十亿计，然所亲所爱之人，屈指可数。老师走了，世间从此少了一个亲爱之人。从此想念只能变成心中永远的怀念！

昨拟了一副对联，既不押韵也不对仗，谨致哀思。

亦师，亦友，亦慈父，桃李天下；
为家，为国，为苍生，泽被后世。

吾师千古！

王剑锋　于山东兰陵 2020.12.24

编者按：作者系烟台大学学生书画协会第十六届副会长。

编者评：剑锋的人生轨迹是丰富的——无论是跟随老师游玩还是自身学习和生活的轨迹。但是无论走到哪里，无论是国内国外还是大江南北，他在梦里，总能回到母校烟台大学，总能回到先生这里。老师对他的教诲，老师带他去过的地方，老师和他在一起的往事，已经变成他刻骨铭心的记忆，熔铸在他的脑海里。所以，即使是在睡梦中，也时常会闪现老师的身影……